永昌三年的冬夜,长安城像被泼了墨。
朱雀大街两侧的榆树枝裹着冰壳,在风中发出细碎的裂响。
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一轮,巡夜武侯的脚步声便匆匆消失在巷尾——这是宵禁时分,连野狗都缩在檐下发抖,唯独平康坊的雕花灯笼还亮着,暖光透过茜纱,将雪地染成一片猩红。
坊内最高的摘月楼上,忽地炸开一声尖叫。
“死、死人了!
狐妖……是狐妖索命!”
龟公连滚带爬跌下楼梯,怀中抱着一只绣鞋。
鞋尖缀着珍珠,鞋底却沾满凝固的血,在木阶上拖出一道蜿蜒的黑痕。
厢房内弥漫着浓烈的龙脑香。
乐伎芸娘仰面倒在波斯毯上,胭脂红的襦裙散开如狐尾,露出一截霜白的脚踝。
她生得极美,哪怕瞳孔已涣散成灰,唇畔那抹笑仍勾着几分媚意。
只是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骇人,像被利刃捅穿的伤口,又似谁用笔蘸着人血点就的诅咒。
“第五个了……”坊主攥着佛珠拼命念叨,却不敢靠近尸体半步。
三日前死的是户部侍郎家的马夫,再往前是西市胡商、万年县捕快,如今轮到平康坊的花魁。
每具尸首都穿着红衣,眉心点朱砂,偏偏验尸的仵作接连暴毙——有人说,狐妖披着人皮专杀负心汉,舔一口心头血便能多活一甲子。
窗外风声骤紧,灯笼“啪”地熄灭。
有人瞥见芸娘的指尖动了动。
城南义庄的屋檐垂着冰锥,月光一照,像悬了满梁的匕首。
苏璃蹲在庑廊下磨刀。
刀刃刮过青石,蹭出的火星子落进雪里,滋啦一声便灭了。
她腕上缠着粗麻,掌心的茧子比男人还厚,唯有虎口一道旧疤泛着淡粉色——那是六年前流放岭南时,官差用烙铁烫的“罪”字。
“三日内,第五具尸体。”
她对着刀面呵气,忽然眯起眼。
不知何时,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血珠,蜿蜒汇成一行小字:“亥时三刻,下一个是你。”
雪地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。
苏璃反手将刀掷向黑暗,刀尖“夺”地钉入槐树。
树后闪过半片鸦青色官服衣角,很快被夜色吞没。
二更天,义庄来了位不速之客。
“苏姑娘,寺卿有请。”
黑衣男子丢来一枚铜牌,正面刻着狴犴兽首,背面却用朱砂描了朵半开的曼陀罗——这是大理寺死士的印记。
苏璃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