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着马车经过朱雀街,透过垂落的竹帘,恰好看见街角茶寮前的身影。
月娘依旧穿着素色衣衫,正低头替砚儿整理歪斜的襦领。
陆怀远立在一旁,脊背微弯,明明是初夏时节,身上却裹着墨绿的大氅。
檐角铜铃叮当,他忽然抬头望来,目光相撞的刹那,我慌忙放下帘子,指尖攥紧帕子上的并蒂莲纹路。
那身大氅,是去年我亲手为他裁的,里子绣着蜀地进贡的软绒,原是怕他冬日受寒,如今却在暑气里显得格外违和。
我有心探问,但想了想终究是算了。
他身边自有妻儿关心,我又何必徒增笑料……自那之后,我便鲜少踏出府门。
帝后因太极殿之事渐生嫌隙,宫中的请柬从每月一次变成半年一封,连从前常来走动的贵妇人也不再递帖子。
将军府的朱漆大门日日紧闭,唯有檐角铜铃陪着满庭紫藤摇曳。
我常坐在当年与他共植的花架下,看暮色染透花瓣,听白芷说市集上的新鲜事:“西街新开了馥芳斋,玫瑰酥还是当年的味道。”
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,主仆相顾无言——有些滋味,尝过便成了心头的刺。
日子晃晃悠悠便到了深秋,霜降那日,琉璃瓦上覆了层薄霜,我也迎来十八岁生辰。
往年此时,总要先去城郊侯府祖坟祭拜父母,再入宫陪皇后用午膳。
晚间陆怀远会备下红泥小炉,在暖阁里煮酒论诗。
还记得及笄那年,他驻守雁门关,我原以为会独自度过,不想刚出宫门,竟见他骑马驰来。
铠甲上凝着霜花,怀里却护着个漆盒——打开来是半块被体温焐化的玫瑰酥。
他笑着说:“路上摔了一跤,只剩半块了。”
送我出宫的是皇后身边的郑嬷嬷,她说:“将军特意向陛下告了假,昼夜不停跑死了三匹马,可算赶上了您的生辰。”
那夜护城河畔,我和陆怀远一起放飞孔明灯。
我在上面写“愿流年无扰,清欢常萦,平安喜乐,岁岁年年。”
可如今想来,那句子还有另一种含义“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”
竟一语成谶。
侯府祠堂里,香烛明灭间,仆人呈上一个木匣:“将军今晨来过,让我将这个转交给小姐。”
打开匣盖,羊脂玉的温润气息混着松木香漫上来。
雕的是紫藤花架下的少女,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