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率先感受到的是少年透凉的指尖,江昭连忙抬头看去。
是齐玄舟。
虽不明所以,江昭还是先作揖行礼,却被他拦住。
江昭不解,再次抬头看去。
“敢问太子殿下找我有何事?”
太子虽是厌恶她,可江昭扪心自问,她这段时间并未得罪于他。
齐玄舟下颌角绷得紧紧的,他握着江昭的手始终未放开。
两人为双生子,一母同胞,也许是江昭做过乞儿的缘故,她比齐玄舟矮了太多。
良久,齐玄舟才艰难开口,他一字一顿。
“你我本是亲生兄弟,我想找你,需要理由吗?”
他可以念重了“亲生”二字。
哈?
江昭脑子有一瞬间懵,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晏为卿的画像刺激出了幻觉。
她语气有些呆愣。
“你说什么?”
见她如此,齐玄舟心底越发苦涩,若当初送走的是他,阿昭也不会走失,磕坏脑袋。
而他…甚至说出“愚笨”二字。
齐玄舟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,沉默许久才开口。
“我已知晓,你我二人乃是双生兄弟。”
他垂下眼眸,眼尾的朱砂痣黯然失色。
“兄长从前被偏见蒙蔽了双目…我只是占了天大的好处,却让你受苦如此……”
江昭的脑子更运转不过来了。
她愣愣开口问道。
“是父皇母后告诉你的?”
齐玄舟俯首看着她,忽而一把将她抱进怀中,紧紧的拥着,他眼底有些红痕,声音透着艰难。
“从前是兄长的错,我不该如此。”
他想到了从前,每至除夕之夜,父皇母后都会离开。
“我贪得无厌,失落与除夕夜无父母在身旁,却不曾得知阿昭只能在除夕夜见到父母。
齐玄舟把头埋进江昭颈后,她甚至感受到了湿润。
江昭一言不发,任由他继续说。
“我并无心称帝,这位置阿昭去坐,兄长定当权力辅佐。”
他抱得很紧,江昭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没有推开,听着齐玄舟讲了一大通话,最后才开口,她声音轻极了。
“阿昭是个傻子,只想去江南,不愿当什么皇帝。”
若是再早一些,齐玄舟和她讲这些话,阿昭会很高兴。
但是,晚了。
已经晚了。
江昭知道自己是个小心眼。
即便是知道齐玄舟是有苦衷的,但她就是个小心眼,她被江时叙踢入湖中的时候。
湖底冰凉彻骨,众人冷眼看着她挣扎。
江昭不说,但她在心底给每个人都记了一笔。
傻子痛了知道哭,阿昭现在也只想去江南。
去那个她最想回去的地方。
江昭张了张嘴,话到嘴边,犹豫几番,最终还是说了。
“殿下,阿昭再过半年就要下江南,江南好风光,愿殿下在京城,事事顺遂。”
她聪明得很,知道把拒绝的话说得好听些。
可这对于齐玄舟来说,就如同被降了死罪的囚徒。
他双手搭在江昭肩膀上,一双眼红了个彻底。
“阿昭,兄长会弥补……”
江昭不想再听,她移开视线,看向假山后的那片湖,而后再抬眸定定的看着齐玄舟,眼中一片清明。
“可是殿下,初春的湖底冷得深入骨髓。”
“阿昭忘不掉的。”
齐玄舟脸色苍白,他喉咙发干,酸涩感涌上心头,他甚至不敢侧目去看那片湖。
他怕阿昭落水那日在他脑海中重现,可这一幕他偏生又记得清清楚楚。
那天不仅有落水的阿昭,更有站在岸边无动于衷的自己。
齐玄舟握着江昭肩膀的手在颤抖,红着眼眶,眼中的泪水却怎么都没掉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