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,他还是会自己早起,把堂屋擦得干干净净,在香台前插上三炷清香,嘴里不说什么,只念一声:“妈,回来歇歇。”
而我,不知为什么,从奶奶走后,每年清明那晚都会做同一个梦。
梦里我站在奶奶堂屋门口,灯笼亮着,香台冒着烟,屋里还是她坐在炕头,穿着那身旧黄绣衣,拂尘放在手边,旁边坐着几个模糊的人影。
他们不说话,只默默点头,看着我。
奶奶看起来比以前更年轻一点,眉眼还是温温的,她对我笑,说:“小五,长大了。”
我在梦里问她:“您现在在哪儿呢?”
她说:“我不在他们那儿,我还在这屋里坐着呢。
咱家香没断,我走不了太远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,梦就散了。
有一年我跟老婆回村扫墓,整理屋子的时候,我翻出奶奶用旧布包起来的香炉。
炉底夹着一张折好的黄纸,我小心拆开,上面写着一行熟悉的字:“仙不进门,人不请神。
你若不接,我便不留。”
那一刻我站在原地,许久没动。
我知道,我这一生可能不会接仙、不会“看事”、也不会再请坛搭供。
但奶奶守了一辈子的那个规矩,我会记得。
所以现在每年清明,我也会点三炷香,不拜谁,只站着,等香烧到一半,轻声说一句:“奶,我还记得。”
有时候香会往右歪,有时候香火会蹿得高一点。
有人说是风,我不解释。
我知道,那是她回来了。
她回来看看我们,看看这屋子,看看——她一生守着、从不喊苦的这间香堂。